Irenora•臻珺

他祈祷下一个轮回。

姓名【APH/麻烦组】非国设二战背景

靠啊这都几个月了我还没往lof上放吗???(吃鲲)


有点立波的英波英无差_(:з」∠)_


二战背景,绅士品格记者英&隐姓埋名军官波


文中波波使用的化名Polski就是“波兰人”的意思_(:з」∠)_


麻烦组啊……(sir和波波的组合名)国内根本miu这一对的概念就很蓝瘦╯▂╰


……吔我邪教一口猛毒啦!!!








—“请问我该如何称呼您?”







亚瑟怀着复杂的心情第一次踏上波兰的土地。



八月末的天空里,一望无际的碧蓝色与原野里草叶泛起的浪交织着一片绚丽的青绿色风景,几个身着民族服饰的姑娘有说有笑地走过街角,不知谁家窗口里钢琴的调子翻出一曲肖邦。



扭过脸来正视那人,其实亚瑟自己也没什么信心能和他愉悦相处,垂到下颌的半长金发把那波兰人本来就年轻的脸庞衬出些清秀,上挑的眼角将那双初春森林一样澄澈纯净的翠绿色眸子勾起几分幽深的锐气。



民间景致祥和宁静,国与国之间却早已剑拔弩张。



“这个局面,张伯伦首相和我们签订友好协定的话……”套着黑手套的手指烦躁地绞了绞鬓发,“那么你作为记者来波兰访问考察,为什么还要联系当地人来给你指路?自己事先没有准备吗?搞不懂英国人的办事方式……”那人略显不悦地嘟囔着。



肩章上的两颗星星格外亮眼,看来是个少将?但是偏偏又让人一时无法接受。这人的面相看起来可是连二十岁都没到。


“我再次重申一遍,先生。”亚瑟低头摆弄着挂在颈上的相机,随即抬头看一眼那人叹了口气。“我只会在华沙城区内请您陪我一下午而已,我明天就即将动身回国,我想您明白。”



友好条约在今天早些时候签订下,法国代表已经踏上了回国的道路,英国代表则决定暂时留了下来,安排了记者亚瑟•柯克兰来访问考察,而波兰当局听闻这个消息时当即便安排了人选来陪同这位远道而来的柯克兰记者。



“初次见面,亚瑟,亚瑟•柯克兰。是名记者。”微微对人点点头以表英伦绅士的敬意。



“亚瑟?名字倒是不错。”年轻的波兰人眨眨眼,“……至于我的名字,你也没必要知道,我是个波兰人——波洛斯基。我想也许你这样叫我就行了。”

“那么相识愉快,波洛斯基先生——虽然只是化名,但这听起来确实算是典型东欧斯拉夫人的名字。”亚瑟打趣道。



街上飞奔过去的送报工的哨声尖锐地响起,下一刻那波兰人条件反射一样从座位上弹起身站得白桦树一样挺拔,双手紧贴裤缝线,两脚张成一定角度,脸上瞬间收起了所有多余的表情,目光几乎是在瞬间就凌厉不少。

亚瑟状况外的打量着这个挺标准的军姿站立。

……

“您随军生活?”



那人方才反应过来一样略显尴尬地拉开椅子重新坐好。“抱歉,我习惯了就会这样——不过……随军生活?某种意义上来说,你说的没错。”



“您介意我在这个话题上继续向您问些什么吗?波洛斯基先生?”记者的职业本能引领着英格兰人的举止言谈。



“抱歉我可从不接受没有提前预备的采访。”波洛斯基耸耸肩笑了笑。



至于战争爆发又是后来才有的事情。



BBC的广播声义愤填膺地响彻不列颠每一寸土地,谴责控诉着德军惨无人道的暴行,九月的第一天,战争的黑色阴霾便从波兰西境蔓延开来,纵使军民一心抵抗着,终归还是不敌西线德意志与东线苏维埃的联合打击,刚刚走出一战阴影不过二十年的波兰腹背受敌再度沦亡,连天炮火之下,这个国家的首都和心脏——华沙几乎被夷为平地,化为一地枯萎死寂的焦土,唯余弥漫的硝烟散播着带着血腥味的罪恶。



亚瑟整理完了资料,揉着眉心放下了笔活动着酸痛的指节。



被德军侵略地诸多国家流亡政府最后都选择在英国暂时落脚,整理资料的房间外就是议会大厅,最近外面充斥着各种各样不同的语言,自己也已经习惯了这样的日子。



英德两国的交锋并没有在不列颠的土地上进行,相反在海上和空中,两国却是一番恶战,几场战役下来有不少东西亟待整理,这几天,亚瑟和报其他社同事们加班加点地归纳编辑,难得休息片刻时早已心力交瘁。



“前进吧,冬布洛夫斯基。前进吧,冬布洛夫斯基。从意大利打回波兰……”门外有人在轻声哼唱着很久以前在波兰听的不少的曲子。



《冬布洛夫斯基玛尔祖卡》这是那个饱经磨难的国家的国歌。



经常能够听见各国流亡人员在大厅里抱怨咒骂着纳粹令人发指的罪行,而有人唱着国歌还是最近第一次听。



推开门第一眼亚瑟还以为是在做梦。

“波洛斯基先生……?”

“……?是柯克兰记者吗?”

那波兰人沉吟片刻打量着亚瑟,随后有些惊喜地开口。



片刻后在露台上,两人不知道是意料之外还是情理之中的重逢显得有些久远。



“我还只是抱了一点点希望而已,结果到了英国居然还真的碰到了你啊。”年轻的波兰人对那英格兰人耸耸肩,“介意我会抽烟吗?”



“您请便。”亚瑟微微点点头,眼看着他掏出烟来点燃,端在嘴角却并未去吸。



“那天你要采访关于我的事情?我说过我可从不接受没有提前预备的采访……不过今天是个意外。”波洛斯基斜拄着栏杆,一点烟灰掉落下来在地面上摔散。“那天你回去之后我开始整理我的故事——有兴趣听听看吗?”



“您请讲。”职业本能让亚瑟打开录音笔。



“第一次见到你吧,上级派我去接待一个英国记者。——就是你。那时候我过完十九岁生日……嗯……一个多月,那时候,我也早就结婚了。”他风轻云淡地说道。



“然后,我爱人,他也是个男人。”不管不顾地下一句话毕,波洛斯基狠吸一大口烟,橙红色的火星霎时吞掉大半截烟草,“如果放在现在来说……还他妈的是个苏联男人。”烟气缓缓在他口中渡出一丝氤氲。



“他故居立陶宛,立陶宛,维尔纽斯。”波洛斯基语气压抑着低声说出。“在诺门坎打败过那些日本人,战功不小,做到了上尉。——觉得我挺恶心的吧?柯克兰记者?十九岁之前找了个男人,还和他结婚了,不觉得天理难容吗?”自嘲的微笑苦涩地挂在嘴角,碧绿的眸子在烟气之后掩映着黯淡不少。



“并不,波洛斯基先生。”亚瑟摇摇头,视线透过渐渐消散的烟气与那人的眼睛正对上,并没有一丝闪躲。“我恰恰觉得像您二位这样的感情才正需要尊重。——您的爱人近况如何?可以的话请代我问候他。”



“死了。”他的语气轻描淡写,似乎这与他毫不相干,然而颤抖起来的手指无疑暴露了那年轻男人的心境。



“啊!——抱歉。”亚瑟意识到自己的失语,短促的惊叫一声后迅速地道了歉。



“死在芬兰。”而波洛斯基毫不理会这些,仍然自顾自地说了下去。“为了救他们师的后勤总队长和其他队员安全撤退,后背中了流弹,等到被芬兰人打得只剩一个的医疗兵带着医疗箱赶到之后还来不及把医药箱掏出来就被芬兰人一枪爆了头。……随后他自己拒绝治疗,下死命令让队伍先行撤退。”



“呵,那个蠢货就自己把自己留在芬兰的雪地里直到流干了最后一滴血……”波洛斯基嘴角近乎病态的冷笑扬起来就放不下,但是他眼里闪烁的那些分明就是泪水。



“请您冷静一下。”亚瑟采访过各种各样的人,今天第一次如此紧张。



“——好了,柯克兰记者,抱歉失态了。”波洛斯基自己打断了亚瑟的话。话题变得让人猝不及防。“我只会在英国再请您陪我一下午而已,我明天就即将动身回国,我想您明白。”坚定的语气一字一顿。



“再陪我一下午……?”熟悉的话语,那天华沙八月末的下午碧空如洗,带着点心的香甜气味涌入英格兰人的回忆。



“国家虽亡,军民不亡。”年轻的波兰人将烟蒂松手丢在地上,鞋跟碾碎了上面仅剩的火星。微眯双眸凝视着英格兰东南方的海滨,波兰人的眼睛好像凝视着化为焦土的波兰土地。



“……波洛斯基先生。”亚瑟沉吟片刻。

“嗯?”

“您是否会介意带一个英格兰记者回到贵国去披露纳粹的那些罪行?”



波兰人抛给他一个讽喻的眼神,起身离去留给他一个背影。



“不怕死的话,请便。”



“所以,您的真实姓名到底能告诉我吗?波洛斯基先生?”



“以后你会知道的,时间长着呢。”波兰人耸耸肩挥了挥手,消失在走廊尽头。







—“所以您的名字是什么?波洛斯基先生?”







亚瑟怀着复杂的心情第二次踏上波兰的土地。



那年轻的波兰人回国后已有一年多光景,亚瑟申请了职位,以战地记者的身份被上级遣送往波兰,在华沙方面军陆军作战部第一支部在前线的暂时营房前接受波兰军方的接待。



“柯克兰记者?来的真巧啊。”营房门前,当那张熟悉的年轻面孔再次撞进亚瑟的眼帘时,亚瑟再次久违地有些惊讶。“你还真的来了啊?”那年轻的波兰人翘起嘴角,从上到下打量了他一遍。



“好久不见,波洛斯基先生。”英格兰人舒了口气,最终也释然地打了个招呼。



“还在这样称呼我吗?——算了,这样又不是不可以。”波洛斯基将双臂交叉抱在前胸扬头看了看他。“在现在这个地方。”他扭过头注视着营房顶上摇曳着的白红条旗帜。“好吧,如你所见,柯克兰记者,我其实是名军官。”



“我知道。”英格兰人在心里这样想着笑了笑。“第一次见面,我想我就知道了。”



“给盟军的好小子们回信过去!”接线员对着通讯电缆的接口近乎吼叫地说道。“让他们瞅准日子在西线出兵吧!”接线员对着后方通讯部的回信里难掩激动。“切,东线苏联佬反击局面定下来了,纳粹鬼子们迟早树倒猢狲散!”



“这难道不是好事吗?”对面的破译员难得能从繁忙的工作里摘下自己的耳机放松下来,“去他娘的德国鬼子!”



“只要我们一息尚存波兰就永远不会灭亡!”几个负了伤的年轻战士刚刚能下床活动就拎着各自手里的酒瓶子和水壶搂在一起,把波兰以舞曲形式闻名的国歌硬生生吼成了军歌气势,而来补充物资的后勤队员们则干脆的从物资箱里摸出几瓶伏特加开始畅饮起来,斯拉夫人的生活怎能少的了酒。



“哟!柯克兰先生!今天有新取材吗?”一位后勤队员冲着亚瑟扬了扬酒瓶子问道。



“嗯,就是这些年,波洛斯基先生带我去过战地医院访问伤兵了,在几个纳粹撤离后的战区,我也将那些罪证取下了,而现在后方的状态我也已经目睹,目前这个状态,我很满意。”亚瑟笑了笑,接过了旁边战士递上来的酒杯,“在战斗这方面,辛苦你们了,就当是,为了贵国早日解放的荣光干杯!”



“停。”波洛斯基从后面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抬手握住了亚瑟的手腕,另一手取下他手里的杯子,“我说你小子,”鼻尖凑近杯中液面轻嗅几下,波洛斯基对那战士一蹙眉,“给人家国际友人,柯克兰记者递斯皮亚图斯?你又是什么居心啊?嗯?”



不等他回答,波洛斯基转头看向亚瑟,端起杯子面不改色地把里面的澄清液体一饮而尽,“九十六度。”眉头一挑,脸颊两边由于酒精的作用霎时染上片粉红,颇带几分嘲弄地对那英格兰人晃了晃已经喝空的杯子,“喝茶长大的可不一定受得了吧?——沙维奇,给柯克兰记者再端一杯度数,当然,度数低点的。”波洛斯基对那位战士扬扬下巴,最后眼神落回亚瑟脸上,嗤笑一声走进里间。



“抱歉抱歉……”年轻战士脸上略显窘迫,手忙脚乱地另找酒瓶倒上一杯,“这一杯要低些,三十八度。算是为您的健康。”



“谢谢。”亚瑟接过酒杯谢过他,“关于波洛斯基先生的事情……他的一些事情不肯向我透露,你们有谁知道他的信息吗?”



“哎?您说的是……?啊对对对波洛斯基!……他啊……”沙维奇伸着脖子瞟向他刚刚走进去的里间门帘,确认没什么动静之后清了清嗓子。“这个啊……他回来第一句就通知我们全营,如果以后会有姓柯克兰的英国记者来波兰取材,就让我们不要向他透露什么关于他的信息,为此还专门让我们叫他波洛斯基这个名字,现在部队上上下下叫了一年多快两年了,都对这个名字习惯了,现在新兵们甚至都以为他就叫这个名字……啊,您知道那家伙吧……年纪虽然挺小,但他是军衔比我们这些小杂兵要高的军官就行了。”



“这样说了和没说有什么区别……”亚瑟皱皱眉抿了一口杯中的酒液,甘醇而刺激的辛辣香味伴着酒精气息从舌尖一路烧过喉咙直达胃里,不多时,大脑里酒精微微萦绕的麻醉感觉对于喝习惯了茶的英格兰人来说不失为十分具有挑战性的选择。



“同志们,”波洛斯基从里间突然冲了出来。“接到了情报部同志们的信息了。”



所有人刚才还其乐融融,瞬间就收起所有多余的情绪,直起身来面色凝重地严阵以待。



“我们附近的德军,大部分都已经向西方回撤,但是还有大概一个旅的兵力在我们附近意图抢夺装备物资以寻求后勤储备。”波洛斯基皱起眉头。“这次的任务是全数歼灭他们。”



“不能让他们得逞。不惜一切代价。”掩藏在帽檐下的目光凌厉而危险。



战前的空气只是在营房里便开始剑拔弩张,原野上掠过的微风也好似等待着立刻带着秋日的微凉瞬间穿透谁人的骨髓。


…………



手持着灼热的枪管穿行在枪炮的锋芒之间,波兰军官的呼吸声渐渐随着逐渐浓郁的血腥气息粗重起来,德军在东线战场与苏军正面交锋的失利并不意味着他们在波兰也收敛起来,这点他很清楚。



“记住你回来是为了什么。”这样想着,波洛斯基双手握紧枪身,子弹上膛。



“砰!”又一位德军士兵的脑袋被精准无误地打穿,枪法稳定而准确,丝毫看不出这只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



军士们端着枪管严阵以待,而亚瑟也在一边举着相机,记录着战场上沾染着血腥气和硝烟气的实地罪证,这是属于自己——一位战地记者最重要的武器,相机在记者那里的用处,丝毫不亚于枪支在各位士兵手中的作用。



一位军官,一位记者。

相同的金色发丝映着火光,相同的绿色眸子盛着凌厉,也许他们此时唯一的区别只是手中的武器不同。

一个是枪支,而另一个则是相机。



而对于罪恶的态度,一个是记录者,另一个则是清洗者。



“通通下地狱去吧,在油锅里好好洗洗你们那肮脏的灵魂。”





波洛斯基绿眸条件反射似的一瞥,随即瞳孔骤然缩紧。这是因为职业而刻在骨头里的本能。

军人的直觉没有错。



那里,分明有德军的枪口,在瞄准着那位来自异国的记者。



“柯克兰记者!”波洛斯基一声断喝,勉强保障在震耳欲聋的枪炮声中自己的声音能被人听见。



也许是上阵前一杯酒精的作用让自己有些迟钝,亚瑟并没有及时发现镜头后还有瞄着他的德军暗枪。



“小心!!”波洛斯基干脆利落地松开自己扣在扳机上的手指,脚面重重地踏在身边地面上一个猛扑将亚瑟推倒在地。



这一声枪响清楚了许多,那德军士兵前脚刚刚扣下扳机,后脚就被一颗炙热的子弹正中后颈。



“柯克兰记者?还好吗?哪里伤到没有?”波洛斯基急切地摇晃着那人的肩膀问道。



“呃…………”亚瑟痛苦地皱着眉头在波洛斯基身下蜷成一团,虽然没被直接击中,但战车残骸上一道暴露的铁片在他腰侧留下一道深长的伤痕,霎时便涌出血来。



本来那颗子弹要瞄准他的后心口。



“长官!我们的人基本都死的差不多了!目测天杀的德国佬还他妈的有几百号人!!”后勤兵出身的沙维奇早已因为人数不够而上前线端起了枪,此时他刚刚结束了一发扫射而闷下头上膛,刚刚抬头一阵大吼。



“啧…………”波洛斯基鬓角渗下一滴冷汗,流过了他沾上了德军血迹的侧脸。



“活着的都给我滚过来!!撤军!现在的头号任务是誓死保护柯克兰记者安全撤退!!!”波洛斯基一声怒吼,挣起身将亚瑟扶起来。



身后秋中的一片金色草地里一人多高的草杆密密麻麻地摇曳着,无疑是绝佳的掩体。



“长官,过一会儿,你们带着柯克兰记者从草地里往里走就好。”沙维奇低声对波洛斯基说道。



德军渐渐逼近。



“那你们……?”亚瑟艰难地回头看了看这位在不久前还亲手给自己倒过一杯酒的后勤战士和他今天一起在营帐里畅饮的几个战友。



“明白。”波洛斯基将亚瑟的手臂扶到自己肩上,“你们后勤部的混蛋们……今天居然还真在前线上给我们当了回英雄。”



“科瓦连科,米哈耶尔。”波洛斯基别过头去。



两位分别属医疗队和前线部的年轻战士立即端起枪来严肃待命。



“你们两个陪我一起。”



“是!长官!!”



“………………打不了了!!!!!撤军!!!!!!进草地!!!!!先往军火库里撤!!!!!!!!!”

波洛斯基清清嗓子,用尽全力声嘶力竭地大吼一声。



三人拨开草杆隐没其中的那一刻,亚瑟艰难地别过头去再看一眼身后。



沙维奇的额角爆起一朵血花,在亚瑟视线里还没来得及倒地,便被身后重新竖立起来的草杆瞬间埋没了视野。



在三人走进草地里良久以后,无疑是有能听懂波兰语的翻译传达了波洛斯基刚刚话里的意思,那支德军,随即收起枪支转头也潮水一样涌入了草地里。



广袤的草场,长到一人多高的金黄色草杆柔和地包容了进入其中的一切,霎时,什么都安静了下来,只有风在原野上一片惊惧不安地哀嚎逃窜,却化不开浓郁的血气硝烟。



“我们有一列运输军需储备和人员的专车,铁路是军民自己出资修建,那些德国佬并不知情。”波洛斯基解下自己的披肩围在亚瑟腰侧绑牢,暂且止住了血液。“站台掩在草地深处,到那里去,列车长是我们后勤部的老兵,会把你安全送到后勤总部去的——还能动吗?柯克兰记者?”波兰人比英格兰人矮了半头,行动多多少少有些不便。



“我没事,波洛斯基先生。”亚瑟强忍着腰间被擦伤的伤口流出的血液刺激神经带起的剧痛,尽力跟随他的脚步挪动着。



“没事就好——科瓦连科,医药箱还在吗?”



科瓦连科作为医疗兵自然随身携带着医药箱,此时有些犹疑地问道:“长官,纳粹鬼子跟在后面的话,在这里治疗容易被追上……而且……”年轻战士的目光落在二人身后重新立起来的草杆上。



“直说吧,长官,柯克兰先生的血迹,看来是为德国佬指了路了。”米哈耶尔接过了科瓦连科的话茬,面色凝重。



那些暗红色的血液斑斑驳驳地滞留在金黄色的草杆上,分外显眼。



“你们两个给我闭嘴,车站在前面了。”波洛斯基当即转下了话题,抬头望向前方。



“抱歉……”亚瑟沉吟片刻缓缓说出。“你们就把我放在这里就好,这样,也许就能从德军手里逃出去。”



“说什么傻话,你也给我闭嘴。”属于年轻人还嫩着的语气丝毫不失强硬坚决。



米哈耶尔拨开面前草丛,指向前方不到一百米一个不起眼的小车站,若不是铁道上停着一辆列车,谁都会认为这里是早就废弃的地方。“到了,柯克兰先生。”



“就到这吧,柯克兰记者。”波洛斯基松开双手将亚瑟扶好,转头看向科瓦连科和米哈耶尔。“你们两个陪他上车去,把情报报告给后勤总部让他们与总部基地联系。”



“长官?那您……”科瓦连科一面搀扶着亚瑟向车上走去一面打开医药箱搜罗着破伤风针,抗生素和绷带等必需品。



“少给我废话,上车去,这是命令。”



进站的火车短暂地停留着,在两位战士将亚瑟扶上车厢时便缓缓开动。



“波洛斯基先生?您不走吗?”亚瑟挣扎起身,从火车窗口看向窗外的那年轻的波兰军官。



“柯克兰记者。”帽檐下冷冽的眼神直顶上亚瑟的目光。



“把纳粹的罪行记下来,发回英国去,昭告全世界。”波兰军官的语气意外的平静从容。



两位战士眼角噙泪,站在窗前随着远去的火车向着波洛斯基行了个端正的军礼。



“准备发车。”老列车长连头也没回地坚决地说道,苍老的语气明明带着悲哀。



波洛斯基在原地站定,向着列车的那个窗口端端正正地敬了一个军礼。



“亚瑟•柯克兰!!等到纳粹鬼子们被打回他们的老窝去,你要再回波兰啊!!我等着上你报纸头条!!”

“你不是想知道我的名字吗?好啊!下次见面我亲口告诉你!!时间还长着呢!!!”



列车渐渐远去。



波兰军官的目光一直追随渐远的列车直到地平线尽头。



而英格兰人默默地紧抓住腰间那波兰军官绑上去的那条沾着血污的披肩。







—“我已经知道了,菲利克斯•卢卡谢维奇。”





亚瑟怀着复杂的心情第三次踏上波兰的土地。



这次他和许多二战波兰退伍军人一起来到了纪念博物馆里。



那些退伍的军人,大多都是衣锦还乡的战斗英雄们,其中不少人来自华沙方面军陆军作战部第一支部,也就是波洛斯基从属的部门通过他早已认识了这位来自英格兰的异国战友。



战场上结识的老友见面不免一阵相互寒暄,随后大家先后把目光锁定在战斗英雄纪念榜的照片上,互相损着彼此。“看看,你十几年前看起来傻死了”“哪有你小子当年傻”“哎呦,你们都看看这是我,比你们可帅多了”



最后大家的目光不约而同的落在同一张相片上。“哟,波洛斯基,你这家伙拍的怎么还挺好看的?”“太狡猾了吧?这还是当初柯克兰记者给拍的吧?”“你们都瞅瞅这待遇……哎呀……”“呸,臭小子。”



巧妙构图的四分之三侧脸,光源选择的恰到好处,眉宇之间掩不住的不羁,眼眸里一阵锋芒毕露的英气,嘴角一抹笑让那张年轻气盛的脸庞潇洒的一塌糊涂。



资料卡上人物介绍的每一笔一划都无比刺目。



姓名:菲利克斯•卢卡谢维奇

绰号:火鸟

军衔:华沙方面军陆军作战部第一支部中将

介绍:十六岁时参军天赋异禀,十九岁时即衔至少将,曾从集中营里死里逃生,政府流亡期间辗转回国参战,军旅生涯歼敌八百余人,特授一级战斗英雄。



各位英雄们的介绍简短而有力,只有他不同,他的介绍比其他在场的各位都额外空出一行来介绍记叙。



那年列车长载着英格兰人渐渐远去。



而目送列车离开的第一刻,波兰军官便眼前一黑瘫倒在地。



解下披肩为亚瑟围上伤口的时候,才能发现他后背上狰狞的弹痕。撕开了后背的上半部分,如几颗暗色的狭长眼睛无声地泣落猩红的泪珠。



在他义无反顾地扑向亚瑟之前,它本来应该打进那个英格兰人的后心口。



米哈耶尔和科瓦连科忽略了一点,年轻军官已经用披肩严严实实地围上了亚瑟的伤口,草杆上的血迹仍然十分明显地在增加的原因显然并不是因为那位来自英格兰的记者。



失去了披肩的包裹,血液更加肆无忌惮地溢出,沾染上每一丝草杆的金黄,染出一路血气。



年轻的军官轻轻按下一个按键。



几声短促的炸裂声响后,一声震耳欲聋的爆响瞬间惊起了一山飞鸟。



波兰军官进入草地前的喊话引来了为劫掠物资而来的德军,而德军想要的东西,在这片草地里其实确实有。



那个按键引爆了几个小炸弹,继而一路引爆了草地中间整整几大箱用稻草和汽油掩盖起来以备不时之需的燃烧弹。



从草地中间巨大的火球瞬间爆燃开来,跟着血迹与脚印在一行人身后一公里的地方摸索着前进的德军猝不及防地迎来了这一来自地狱的大礼。



火光狂妄地吞噬了草地上的一切,根本没有什么东西可以阻止它的侵略。



德军士兵们或惊异或恐惧的鬼哭狼嚎在草杆燃烧席卷的爆裂声响里是那样单薄无力。偶尔几个身上着火的士兵张皇失措地惨叫着从焰心里飞奔逃窜出来,不过没跑几步便被蔓延得比他更快的火焰毫不留情地吞没。



火焰肆虐着啃噬着每一口对它而言十分可口的,秋季干燥易燃的草杆,而被火激起斗志的风,也凶相毕露地露出獠牙狂笑着助长这片火势。



根本没有活物能够逃脱。



年轻的波兰军官背对着这片火焰。



那片草地在他身后十余米处正在接受着地狱的洗礼。



他静静地合上双眼,后背狰狞的弹痕平静下来,留在他体内滚烫的弹壳也渐渐冷却下来。



伤口不再汩汩流血,原因却绝对不是因为伤口就此愈合。



他像他的爱人倒在芬兰的雪中一样在祖国的火旁沉眠。



剧烈的焰摇曳爆燃,跳动着的焰尖上,好似浴火的凤凰在埋没它的火焰里翻飞狂舞,随即便展开金橙色的华美双翼,昂起它高傲修长的头颈,敛翅息羽长啸一声,振翅凌云。



不死凤凰高贵的魂魄,不羁地将污浊的灵魂踩在脚下,紧接着在灼热的火焰里,直上九霄而去。





在场的每一个人都站定下来,对着这面墙肃穆地敬在最庄严的礼。



菲利克斯中将介绍下多出来的一行内容如下。



牺牲时年仅二十三岁,为同龄烈士中军衔最高者,亦为同军衔烈士中年龄最小者。



在大家庄严地行着军礼时,亚瑟•柯克兰早已泪如雨下。



二十三岁……正是我遇见你的年纪。



菲利克斯。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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